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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纸、浆糊、棕刷、毛笔、镊子、条形木等等物件都有序地摆放在一张长桌子上,桌子前面一位花白头发的老人则仔仔细细地端详着一张有些破损的古画,并时不时用放大镜观察着古画的细微之处,心里想着的是手中的古画该如何修复。
老人名叫张孝宅,是中国美术学院高级文物修复师,从事古字画修复工作已经57载,在国内外为有关博物馆及藏家修缮各类古书画和出土文物,如五代黄荃,宋代崔慤,元代赵孟頫,明代沈周、唐寅、仇英、董其昌、文征明,清代石涛、黄慎、郑板桥等名家画作。
在修复古书画这一行里,张孝宅可以称得上是专家,但是老人自己却说自己还在不断学习中,远没有止境。 “每件需要修复的古书画,都有不同的受损情况,修复方案也就不同,所以我也一直处于边修复边学习的状态。”张孝宅说,他们更像医生,对于不同的“病人”,需要开不同的“药方”。
首次修复出土文物
说起古书画修复,张孝宅说并不是自己选择的,当初还有一些“误解”。1961年,张孝宅从杭州艺术专科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西泠印社工作。“去之前,老师告诉我是去做‘裱画’的工作,并解释就是把素描纸放到画板上那么简单,我觉得我能胜任。”张孝宅说,其实老师当时也不了解"裱画"是什么意思。
进入西泠印社后,张孝宅师从陈雁宾等老师傅,在西泠印社一门市部的裱画部里从事裱画工作。“刚开始,自然是装裱普通画家的新画,随着经验的积累,慢慢地开始装裱有名画家的作品。”张孝宅说,等技术够硬了,在师傅指导下,开始上手修复古书画。“修复古书画属于裱画工作中的一部分,也是最难的部分,这是毕业时万万没想到的。”
1966年,对于张孝宅而言,意义非凡,因为这一年他遇到了人生的第一件出土文物,即温州瑞安慧光塔出土的“北宋丝质绣花经袱”。
该经袱由于埋在塔基下近千年,已和泥土粘连,并受水渍等自然腐蚀,质地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图案模糊,并成散片。针对这种情况,张孝宅在前人修复经验的基础上,用自创的“热气渗透法”成功修复了该经袱。
20年后,修复的经袱依旧经纬平直,图案清晰。“说明我创造的方法是极其成功的,所以该方法于1986年被国家文化部评为科技成果三等奖。”张孝宅说。
这几十年里,张孝宅总结出一套修复及装裱各种纸本、绢本以及破损、霉变、虫蛀的出土和传世文物书画的特种技术。
让纸灰“说话”
古书画修复看似和警方破案风马牛不相及,但是张孝宅曾经确确实实凭借技术给警方破案提供了很大的帮助。
1990年11月,淳安县公安局的查案人员在一个惨遭歹徒纵火烧毁的作案现场,找到一本与破案有莫大关系的但大半已被烧成灰的文件。于是,警方向张孝宅请求帮助。
“当时,我感到很有压力,就是把烧成灰的纸片一张张捡出来都是难题,又不能刷浆糊,连碰都不能用力,何况再裱。”张孝宅说,虽然自己在1986年创造了“被焚成片的单层纸质文件的托裱技术”,但是也不敢保证完成“纸灰取证”的任务。“于是,我就反复试验,满脑子都在想解决方法,最后成功托裱出多张完整、有效的纸片,后公安部门用红外线等手段使字迹显现,最后破了案。”
千万别断传承
如今的已经75岁的张孝宅,仍旧没有空闲,除了继续修复古书画外,肩上还有一个担子,也是这些年来一直不愿卸下来,那就是培养接班人。
“我们这行业,没有速成之法,不是说在课堂上讲几年理论课,你就可以修复古书画的,必须是不断学习与实践同行,这就得花数十年的功夫才能掌握全套手艺,这需要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学,很多人是没有那个耐心的。”张孝宅说,这些年很多人学着学着就放弃了。“这行压力大,接手的书画一般价值都挺高的,收入也不丰厚,所以现在爱上这一行的年轻人不多。”
对于“后继无人”这一窘境,张孝宅一直很是担忧,因此2012年,当中国美术学院聘请他去教学生修复古书画时,他一口答应了。“后来,浙江美术馆这边也特地为我准备了一个工作室,方便我工作以及授徒。”
前不久,张孝宅被评为“杭州工匠”,他越发感觉担子沉重。“这门手艺,一定要传承下去,只要有人真心肯学,我都倾囊相授,绝无二话。”